湘城，道體與魔胎（十八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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湘城，道體與魔胎（十八）
火紅的衣袂翻飛，被風鼓吹得獵獵作響，那道年輕身影，明艷，熾熱，恍若一簇火焰，義無反顧躍下了深不見底的洞穴。
可奈何，她面對的敵人太過強大。
無窮無盡的幽暗轉瞬之間就將這抹絢爛色彩給無情吞噬，只餘下孤寂、死沈和漫襲著絕望的一片黑漆。
葉離沐枯坐在洞口，雙眸盈滿忐忑和憂慮，緊盯著洞穴裏，不敢有片刻分神，就連素來雀躍好動的金燈奴今日也格外安分，靜靜落歇在他玉冠上。
或是洞穴太深，這才許久都未傳出動靜，葉離沐穩定心緒，思忖幾番，盤腿坐起。他將裹在掌心的硨磲簪和混元戒仔細收進懷裏，凝神打坐，試圖利用神識往洞穴內探。
修為不足，神識屢次飛至半途就被彈回，他只好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嘗試，一次比一次奮力飛得更遠。
反覆數百回後，終於得以突破極限，神識沖入一片翻滾的熱浪間。
似是已近洞底，可四周仍漆暗無光，倒是隱隱有火焰燃燒的細密聲響縈繞耳畔。
他正欲再往前。
“無瑕！”
驟然一道痛不欲生的抖顫泣吟撞進他耳裏。
葉離沐猛地收回神識，赫然睜眼，沒有絲毫遲疑召出飛劍，翻身躍上，徑直往洞穴裏飛去。
那痛呼聲他再熟悉不過，仿佛此刻仍不絕繞在他耳側，葉離沐心急如焚，也顧不得自己擋不擋得住南明離火，急速往洞底趕。
可飛至過半，倏然一道光亮自洞底及近，鉆入他視野。
隨兩方漸接近，葉離沐終於看清，那竟是一株流淌著神光的巨大雪蓮。
他曾在司徒楓寢殿的仙鶴圖裏見過此雪蓮，唯一不同的，是今日的雪蓮花瓣緊密合攏，仿佛是為了護住什麽。
思量間，雪蓮已飛快越過他身側，徑直沖向洞口。在這瞬息，眉心印忽地隱隱作燙。
葉離沐怔了怔，回神。
“娘子……”
他兩指畫訣，驅使飛劍繞洞壁一個急轉，改而向雪蓮追去。
幾近是與雪蓮同時飛出洞穴，葉離沐急撚了道訣，藏於腰間的風綢馳出，纏繞住雪蓮，讓其輕穩著落。
隨後碩大花瓣片片散開，露出棲於蓮芯處的嬌小身影。
葉離沐又喜又驚，立即將人抱下。
好在白秋只是昏迷過去，他暫且舒了口氣，可再觀懷裏人蒼白的唇色和不著寸縷的身子，卻又不自禁擰起了眉。
眼下已近黃昏……
她分明那樣怕疼，卻還是苦苦捱了一日，直至將要痛暈過去時才喚無瑕帶她逃出……
葉離沐疼惜無比，啞然抱緊了懷裏人，好一會兒，才記起擡頭看天色，替小娘子穿戴好，帶著人片刻不停歇地出了萬生靈境。
彼時，白夏一眾人仍等在入口，眼見天色已暗下，卻還不見動靜，正打算進去尋，恰好此時少年禦劍而出。
“如何？”白夏急忙問。
“等下說。”
竟看也不看他一眼，葉離沐便抱著人大步往住處去。
安頓好白秋，言以凡施法訣替人仔細切診，末了，欣慰一笑，“南明離火果然有用，聖女體內的魔氣已然消去不少。”
“你們看，秋秋臉上的紅痕都淡去好些呢。”言攸寧亦高興道。
白夏微皺眉，“那照你這意思，是魔氣尚未清除幹凈？”
“凡事不可操之過急，魔尊放心，只要聖女每日入洞穴經南明離火洗練，用不了多久，定能徹底清除魔氣。”
每日去……
不忍再看小丫頭那張蒼白臉色，白夏的目光轉而落至守在床頭不肯讓一步的葉離沐身上，沈吟幾息。
“照顧好炎炎，否則……本座下次來時弄死你。”
說罷撂下快堆成小山的靈草靈丹，這位年輕魔尊臨出門前，還是停下回頭多看了幾眼，隨後才甩著寬袖大步離開。
經向言以凡反覆確認，得知白秋的身子確實無大礙，只需好生休息即可，葉離沐方安心。
默然片刻，他忍不住問起外頭情況。
得了言以凡應允，楚熠如實告知，“自從占據滿城陰濁氣，司徒楓修為增長迅猛，湘城裏的魔氣也日益濃重，因此又招惹不少邪物奔赴，這段日子一直動蕩不安。
原本說什麽也不肯合作的仙魔兩門，各自吃過幾場敗仗後，在昨日商議時終於決定暫且放下前仇舊怨，先平定湘城之亂。
眼下各個門派皆在準備大戰事宜，這兩日便會出發。”
葉離沐點點頭，心道難怪他今早翻看靈盟，發覺竟異常安靜，原來皆是在忙於備戰。
正這般思索時，一只手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。
“外頭的事，你想知道，為師也不會特意瞞著你，但當下你最重要的，還是先陪著聖女消除她的魔氣，修真界絕不能出現第二個司徒楓。”
慣來親和的師父，此刻面上卻是說不盡的凝重和肅穆，葉離沐輕而易舉就從中讀懂了如今局面的嚴峻。
他點頭。
“師父放心，她是徒兒的娘子，絕不會成為司徒楓，徒兒更不會棄她而去。”
“你有這覺悟就好。”
明月高懸，清冷冷的月光爬上小屋門檻時，逍遙閣一行人才起身離去。因不敢離白秋太久，葉離沐不便相送，只好讓金燈奴代替領他們出村。
白夏所留靈草，皆是稀罕之物，所留靈丹，更是價值不菲。葉離沐從中翻找出幾顆修元丹餵小娘子服下，效果極好，臨睡前，小娘子面上的血氣已恢覆不少。
到了夜裏，他亦不敢睡沈，身側人極輕一個舉動便能叫他立馬驚醒，然後盯著灑了層淡淡月色的紅帳頂，又好一陣子才闔眼。
這般，直至後半夜。
忽而一對柔軟手臂環上他腰際，他睜開眼。
隨即小娘子毛茸茸的腦袋也鉆進他懷裏，親昵地蹭了蹭，含糊出聲：“我已無礙，夫君快睡吧。”
這一刻，葉離沐緊繃一日的心弦才算徹底松弛下來。
他長長舒了口氣，揚唇輕笑，寬厚手掌輕輕撫摸在小娘子的背上。
“好。”
魔由心生，可已然生出魔氣的人心，縱然被治好，體內魔氣也難自消。
魔氣會將修士當作容器，此後容器任何一個情緒，哪怕只是簡單皺個眉，都可能讓其尋得可乘之機，悄然在體內進一步侵蝕。若此容器資質姣好甚至是魔胎道體，魔氣滋生得也會愈貪婪瘋狂。
直至有朝一日，魔氣徹底剝奪容器的心智，又或是變得足夠強大，脫離容器獨立生存。
原本白秋是打算待在洞內，若最後實在壓制不住魔氣，她便棄了這一身修為，屆時就算徹底墮入魔道，也走不出自己布下的血霧結界。
後來葉離沐尋過來，趕也趕不走，她便改了主意。若能與喜歡的人做得半世夫妻，她後半世便是獨守山頭，也應無憾了。
可不管如何改主意，她的歸宿卻不會變。
但如今不同，活下去的機會就擺在眼前，不過是要被烈火焚灼幾日，白秋當然不會就這樣退縮。
得知南明離火確實對魔氣有效用後，白秋入萬生靈境都比前一日果決許多。
她仍舊是叮囑葉離沐等在外，選擇獨自一人入洞。自然，也並不知洞外人每每在她之後，都會釋出神識陪在黑暗裏，直至她安然離開火海。
如此持續小半月，她從日日痛暈昏迷，練就至能凝神打坐，游刃有餘，收獲不可謂不豐。
洞穴內，白秋兩手推法訣。
火焰似得了召令，逆向旋轉繞圈，猶似深海震怒時激起的咆哮浪窩，氣勢磅礴浩蕩，恍有將萬物坤靈都卷席的架勢。
只不過她操控的火焰，雖兇猛，卻比海浪要乖順，隨又一個法訣，赫然化作一條皎白巨龍，吟嘯而出，卷著熱浪沖出洞穴。
葉離沐收回神識，驚訝仰頭，便見白龍在靈境上空吟嘯遨游，隨即又一個俯沖，鉆回洞穴。
白龍俊美，盤旋在洞穴頂端，火焰長須沖天盈飄，碩大龍頭俯瞰著盤腿淡然坐在洞中的人，巨大雙眼好似掛在天邊的兩輪赤日，妖異瑰麗。
察覺視線，白秋也睜眼，仰首，與那雙巨眼對視上。
她殷紅的眼珠子轉了轉，像浸在澄澈溪流裏的紅琉璃，將白龍打量一番。片刻後兩指畫訣，白龍緩緩化作一顆小火球，被她納入掌心。
南明離火焚過的地兒，連片蛛網也難尋，如今連南明離火也沒了，諾大洞穴顯得空蕩蕩，白秋竟險些沒認出這是她待了小半月的地方。
感慨坐了良久，她才站起，撣了撣衣裙上的灰燼，離開洞穴。
洞內情形，葉離沐早已知曉一二，安心候在洞穴外，時不時欣然勾了勾唇。
待小娘子飛出，正欲上前關切，那道歡快身影反倒先一步撲進了他懷裏。
“你快看！我體內已經沒有魔氣了！”
白秋高興地仰起臉，示意他去探息境。葉離沐卻將目光落在了那兩只琉璃眸上，食指沿著美目細細勾勒。
他太久沒見過這雙靈動眼睛，今日冷不丁再對視上，竟覺得比記憶裏還要美上千百倍。
一根手指突然在這時抵在他腰間，戳了戳。
“你怎麽也不驚訝？”
葉離沐失笑，“娘子的實力這麽強，這點事怎會難倒你？我早有預料。”
“那倒也是。”白秋粗略一想，理所當然接受了這說法，又自他懷裏掙開，“那你再看這個。”
她擡手，掌心端出一團火焰來。
那火焰看著並不熾熱，因雪白無暇，甚至還有些許冰冷，但葉離沐卻心知絕非如此。
“這……是南明離火？”
白秋興奮地直點頭。
“這幾日被它裏外炙烤，我的身體已和南明離火相契，方才試著吸收，果然可以，厲不厲害？”
“娘子厲害。”葉離沐發自內心笑道。
小娘子眉飛色舞，五指一攏，將火給掐滅。
忽然又想起什麽，忙叮囑道：“洞穴裏已經沒有南明離火了，你同言老頭提及時，就說我是不會還給他的，但是若需要旁的什麽補償，我和兄長定不會吝嗇。”
當然，這世間也再沒有什麽天材地寶能媲及南明離火了。
葉離沐聽得眉宇間覆上笑意，“放心，師父不會計較，況且這世上除了你，也沒人能降得住這上古神火。”
他看眼天色，召出飛劍踩上，朝小娘子伸手。
“時候尚早，先在靈境裏逛逛？”
“好啊！”白秋立馬搭上，“我們再抓幾只靈獸回去，養在院子裏？”
“這事啊……師父一定計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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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紅的衣袂翻飛，被風鼓吹得獵獵作響，那道年輕身影，明艷，熾熱，恍若一簇火焰，義無反顧躍下了深不見底的洞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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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窮無盡的幽暗轉瞬之間就將這抹絢爛色彩給無情吞噬，只餘下孤寂、死沈和漫襲著絕望的一片黑漆。
葉離沐枯坐在洞口，雙眸盈滿忐忑和憂慮，緊盯著洞穴裏，不敢有片刻分神，就連素來雀躍好動的金燈奴今日也格外安分，靜靜落歇在他玉冠上。
或是洞穴太深，這才許久都未傳出動靜，葉離沐穩定心緒，思忖幾番，盤腿坐起。他將裹在掌心的硨磲簪和混元戒仔細收進懷裏，凝神打坐，試圖利用神識往洞穴內探。
修為不足，神識屢次飛至半途就被彈回，他只好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嘗試，一次比一次奮力飛得更遠。
反覆數百回後，終於得以突破極限，神識沖入一片翻滾的熱浪間。
似是已近洞底，可四周仍漆暗無光，倒是隱隱有火焰燃燒的細密聲響縈繞耳畔。
他正欲再往前。
“無瑕！”
驟然一道痛不欲生的抖顫泣吟撞進他耳裏。
葉離沐猛地收回神識，赫然睜眼，沒有絲毫遲疑召出飛劍，翻身躍上，徑直往洞穴裏飛去。
那痛呼聲他再熟悉不過，仿佛此刻仍不絕繞在他耳側，葉離沐心急如焚，也顧不得自己擋不擋得住南明離火，急速往洞底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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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兩方漸接近，葉離沐終於看清，那竟是一株流淌著神光的巨大雪蓮。
他曾在司徒楓寢殿的仙鶴圖裏見過此雪蓮，唯一不同的，是今日的雪蓮花瓣緊密合攏，仿佛是為了護住什麽。
思量間，雪蓮已飛快越過他身側，徑直沖向洞口。在這瞬息，眉心印忽地隱隱作燙。
葉離沐怔了怔，回神。
“娘子……”
他兩指畫訣，驅使飛劍繞洞壁一個急轉，改而向雪蓮追去。
幾近是與雪蓮同時飛出洞穴，葉離沐急撚了道訣，藏於腰間的風綢馳出，纏繞住雪蓮，讓其輕穩著落。
隨後碩大花瓣片片散開，露出棲於蓮芯處的嬌小身影。
葉離沐又喜又驚，立即將人抱下。
好在白秋只是昏迷過去，他暫且舒了口氣，可再觀懷裏人蒼白的唇色和不著寸縷的身子，卻又不自禁擰起了眉。
眼下已近黃昏……
她分明那樣怕疼，卻還是苦苦捱了一日，直至將要痛暈過去時才喚無瑕帶她逃出……
葉離沐疼惜無比，啞然抱緊了懷裏人，好一會兒，才記起擡頭看天色，替小娘子穿戴好，帶著人片刻不停歇地出了萬生靈境。
彼時，白夏一眾人仍等在入口，眼見天色已暗下，卻還不見動靜，正打算進去尋，恰好此時少年禦劍而出。
“如何？”白夏急忙問。
“等下說。”
竟看也不看他一眼，葉離沐便抱著人大步往住處去。
安頓好白秋，言以凡施法訣替人仔細切診，末了，欣慰一笑，“南明離火果然有用，聖女體內的魔氣已然消去不少。”
“你們看，秋秋臉上的紅痕都淡去好些呢。”言攸寧亦高興道。
白夏微皺眉，“那照你這意思，是魔氣尚未清除幹凈？”
“凡事不可操之過急，魔尊放心，只要聖女每日入洞穴經南明離火洗練，用不了多久，定能徹底清除魔氣。”
每日去……
不忍再看小丫頭那張蒼白臉色，白夏的目光轉而落至守在床頭不肯讓一步的葉離沐身上，沈吟幾息。
“照顧好炎炎，否則……本座下次來時弄死你。”
說罷撂下快堆成小山的靈草靈丹，這位年輕魔尊臨出門前，還是停下回頭多看了幾眼，隨後才甩著寬袖大步離開。
經向言以凡反覆確認，得知白秋的身子確實無大礙，只需好生休息即可，葉離沐方安心。
默然片刻，他忍不住問起外頭情況。
得了言以凡應允，楚熠如實告知，“自從占據滿城陰濁氣，司徒楓修為增長迅猛，湘城裏的魔氣也日益濃重，因此又招惹不少邪物奔赴，這段日子一直動蕩不安。
原本說什麽也不肯合作的仙魔兩門，各自吃過幾場敗仗後，在昨日商議時終於決定暫且放下前仇舊怨，先平定湘城之亂。
眼下各個門派皆在準備大戰事宜，這兩日便會出發。”
葉離沐點點頭，心道難怪他今早翻看靈盟，發覺竟異常安靜，原來皆是在忙於備戰。
正這般思索時，一只手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。
“外頭的事，你想知道，為師也不會特意瞞著你，但當下你最重要的，還是先陪著聖女消除她的魔氣，修真界絕不能出現第二個司徒楓。”
慣來親和的師父，此刻面上卻是說不盡的凝重和肅穆，葉離沐輕而易舉就從中讀懂了如今局面的嚴峻。
他點頭。
“師父放心，她是徒兒的娘子，絕不會成為司徒楓，徒兒更不會棄她而去。”
“你有這覺悟就好。”
明月高懸，清冷冷的月光爬上小屋門檻時，逍遙閣一行人才起身離去。因不敢離白秋太久，葉離沐不便相送，只好讓金燈奴代替領他們出村。
白夏所留靈草，皆是稀罕之物，所留靈丹，更是價值不菲。葉離沐從中翻找出幾顆修元丹餵小娘子服下，效果極好，臨睡前，小娘子面上的血氣已恢覆不少。
到了夜裏，他亦不敢睡沈，身側人極輕一個舉動便能叫他立馬驚醒，然後盯著灑了層淡淡月色的紅帳頂，又好一陣子才闔眼。
這般，直至後半夜。
忽而一對柔軟手臂環上他腰際，他睜開眼。
隨即小娘子毛茸茸的腦袋也鉆進他懷裏，親昵地蹭了蹭，含糊出聲：“我已無礙，夫君快睡吧。”
這一刻，葉離沐緊繃一日的心弦才算徹底松弛下來。
他長長舒了口氣，揚唇輕笑，寬厚手掌輕輕撫摸在小娘子的背上。
“好。”
魔由心生，可已然生出魔氣的人心，縱然被治好，體內魔氣也難自消。
魔氣會將修士當作容器，此後容器任何一個情緒，哪怕只是簡單皺個眉，都可能讓其尋得可乘之機，悄然在體內進一步侵蝕。若此容器資質姣好甚至是魔胎道體，魔氣滋生得也會愈貪婪瘋狂。
直至有朝一日，魔氣徹底剝奪容器的心智，又或是變得足夠強大，脫離容器獨立生存。
原本白秋是打算待在洞內，若最後實在壓制不住魔氣，她便棄了這一身修為，屆時就算徹底墮入魔道，也走不出自己布下的血霧結界。
後來葉離沐尋過來，趕也趕不走，她便改了主意。若能與喜歡的人做得半世夫妻，她後半世便是獨守山頭，也應無憾了。
可不管如何改主意，她的歸宿卻不會變。
但如今不同，活下去的機會就擺在眼前，不過是要被烈火焚灼幾日，白秋當然不會就這樣退縮。
得知南明離火確實對魔氣有效用後，白秋入萬生靈境都比前一日果決許多。
她仍舊是叮囑葉離沐等在外，選擇獨自一人入洞。自然，也並不知洞外人每每在她之後，都會釋出神識陪在黑暗裏，直至她安然離開火海。
如此持續小半月，她從日日痛暈昏迷，練就至能凝神打坐，游刃有餘，收獲不可謂不豐。
洞穴內，白秋兩手推法訣。
火焰似得了召令，逆向旋轉繞圈，猶似深海震怒時激起的咆哮浪窩，氣勢磅礴浩蕩，恍有將萬物坤靈都卷席的架勢。
只不過她操控的火焰，雖兇猛，卻比海浪要乖順，隨又一個法訣，赫然化作一條皎白巨龍，吟嘯而出，卷著熱浪沖出洞穴。
葉離沐收回神識，驚訝仰頭，便見白龍在靈境上空吟嘯遨游，隨即又一個俯沖，鉆回洞穴。
白龍俊美，盤旋在洞穴頂端，火焰長須沖天盈飄，碩大龍頭俯瞰著盤腿淡然坐在洞中的人，巨大雙眼好似掛在天邊的兩輪赤日，妖異瑰麗。
察覺視線，白秋也睜眼，仰首，與那雙巨眼對視上。
她殷紅的眼珠子轉了轉，像浸在澄澈溪流裏的紅琉璃，將白龍打量一番。片刻後兩指畫訣，白龍緩緩化作一顆小火球，被她納入掌心。
南明離火焚過的地兒，連片蛛網也難尋，如今連南明離火也沒了，諾大洞穴顯得空蕩蕩，白秋竟險些沒認出這是她待了小半月的地方。
感慨坐了良久，她才站起，撣了撣衣裙上的灰燼，離開洞穴。
洞內情形，葉離沐早已知曉一二，安心候在洞穴外，時不時欣然勾了勾唇。
待小娘子飛出，正欲上前關切，那道歡快身影反倒先一步撲進了他懷裏。
“你快看！我體內已經沒有魔氣了！”
白秋高興地仰起臉，示意他去探息境。葉離沐卻將目光落在了那兩只琉璃眸上，食指沿著美目細細勾勒。
他太久沒見過這雙靈動眼睛，今日冷不丁再對視上，竟覺得比記憶裏還要美上千百倍。
一根手指突然在這時抵在他腰間，戳了戳。
“你怎麽也不驚訝？”
葉離沐失笑，“娘子的實力這麽強，這點事怎會難倒你？我早有預料。”
“那倒也是。”白秋粗略一想，理所當然接受了這說法，又自他懷裏掙開，“那你再看這個。”
她擡手，掌心端出一團火焰來。
那火焰看著並不熾熱，因雪白無暇，甚至還有些許冰冷，但葉離沐卻心知絕非如此。
“這……是南明離火？”
白秋興奮地直點頭。
“這幾日被它裏外炙烤，我的身體已和南明離火相契，方才試著吸收，果然可以，厲不厲害？”
“娘子厲害。”葉離沐發自內心笑道。
小娘子眉飛色舞，五指一攏，將火給掐滅。
忽然又想起什麽，忙叮囑道：“洞穴裏已經沒有南明離火了，你同言老頭提及時，就說我是不會還給他的，但是若需要旁的什麽補償，我和兄長定不會吝嗇。”
當然，這世間也再沒有什麽天材地寶能媲及南明離火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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